再生元VS吉利德:两种模式,殊途同归

对于Biotech企业而言,创新能力决定了它的上限。回顾欧美成功的Biotech企业,它们无一不是在推出爆款药品后,才获得市场认可的。

如再生元制药2011年推出眼科神药Eylea后,第一年就获得了美国黄斑变性治疗领域22%的市场份额,由此开启股价飙升之路;吉利德在推出HIV药物Truvada后,公司也开始获得资本市场认可。

虽然这两家企业均是创新药企中的翘楚,但它们却走了截然相反的两种路线,再生元制药专注自研破局,而吉利德则是将更多注意力放到企业并购之上。

通过复盘这两家企业的崛起之路,或许能够给正处于迷茫中的中国Biotech企业些许启示:只要心系研发,无论何种模式都是可以成功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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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生元:自研技术攻克关键平台

再生元制药的成功,来自于对研发二十年磨一剑的专注。

20世纪80年代,随着Biotech第一股基因泰克的成功,美国刮起了一阵Biotech浪潮。在这一浪潮下,再生元和吉利德几乎同时诞生。

1988年,34岁的施莱弗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——下海创业。他辞去了康奈尔大学医学院教授的职务,转而成立了一家名为再生元的公司。同时,他找到了同样在神经学领域深耕多年的雅克波罗斯,从而组成了再生元公司的核心研发班底。

可以说,从再生元创立之日起,它就被市场深深的烙上了“科研”的标签。无论是施莱弗还是雅克波罗斯,他们都拥有丰富的神经学经验,如果一直停留在学术领域,或许他们中就有人能够获得诺贝尔医学奖。

再生元成立的第三年,他们就凭借一篇在《science》上发表的论文,成功吸引了安进的注意,并顺利从其手中拿到1500万美元的融资。正是凭借安进的入股,再生元才得以在1991年IPO上市。

上市之初,再生元甚至没有一款进入到临床试验的管线,也就是说华尔街投资再生元,单纯是看中了两位创始人的科研背景,至于这家公司能走多远,当时没有投资者可以知道。这种做法像极了当下美股很热门的SPAC公司,未来的发展方向和盈利能力全都是未知数。

如果以再生元上市头四年的表现看,那么投资它简直是一个天大的错误。再生元研发的前三款产品,全部在临床阶段就以失败告终,公司遭遇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。

对于施莱弗和雅克波罗斯而言,专业领域是他们所擅长的,但如何玩转资本市场,却是一窍不通。迫于生存压力,他们不得不三顾茅庐去说服前默沙东CEO瓦格洛斯加入。

瓦格洛斯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职业经理人,在此之前他曾掌权默沙东10年,并将公司的营收额从45亿提升至105亿美元,稳坐当时世界最大药企的宝座。这位强力管理者的加入,犹如一盏明灯,为迷失在黑暗中的再生元指明了发展的方向。

一直以来,再生元都太过专注于神经系统疾病领域,但实际上公司在细胞信号传导方面有着很强的优势。因此,瓦格洛斯要求再生元加强对于细胞受体的研究,从而寻求更大的发展空间。

果然,经过战略调整后,再生元很快找到了发展方向,那就是平台战略,从药物“平台”入手,向具体的药物切入。这种平台战略的优势在于,属于“底层级”的研发,除了能应用于一款产品,还能在更多产品中得以运用,大幅降低了研发成本。

据《福布斯》发布的分析报告,医药巨头公司在每款药物上的研发费用平均达到43亿美元,像默沙东、辉瑞的平均研发费用更是达到55亿美元、78亿美元。而凭借技术平台优势,再生元的每款药物研发费用仅为7.36亿美元。

再生元研发的第一款平台为Traps技术平台。

在人体细胞中,细胞因子和成长因子共同作用引起细胞应答,而一旦人体内某类因子过度表达,就可能引发各种的疾病。再生元通过运用两种受体组合成一个“捕捉网(Trap)”来“捕获”体内的细胞因子和生长因子,从而实现治疗的目的。

正是凭借Traps技术平台,再生元终于在成立的第20个年头推出了第一款药物Arcalyst注射液,然而这款药物适用症范围过于狭小,因此并未成为爆款。

东方不亮西方亮。虽然Arcalyst算不上成功,但随后再生元又基于Traps技术平台推出的眼科药物Eylea却迅速走红,时至今日依然为公司贡献大部分的营收。除此之外,Traps技术平台还诞生出Zaltrap、Arcalyst等药品。

得益于Traps技术平台的成功,再生元后来又研发出另一核心平台Veloci技术平台。这一平台包括VelocImmune、VelociMouse、VelociMab、Veloci-Bi、Veloci, VelociHum等相关平台技术,是一个抗体药物开发全流程平台。

尤其是VelocImmune平台,是全球四大全人源抗体转基因小鼠平台之一,可以将600KB人体DNA片段注入到小鼠的基因中,得到优化后的全人源抗体。这已经形成再生元坚不可摧的护城河。

正是看中Veloci技术平台的潜力,赛诺菲与再生元升级合作,共同开发出PCSK9抑制剂Alirocumab,以及后续的炎症药物Dupixent。除了赛诺菲,这个平台还获得了拜耳、阿斯利康、安斯泰来等巨头药企的青睐,让再生元加深了与各药企间的合作。

2021年,再生元营收总额达160.72亿美元,其中主要由眼科药物EYLEA、炎症药物Dupixent以及新冠抗体REGEN-COV三款药物所贡献(部分产品再生元仅拥有部分收益权)。

其中,眼科药物EYLEA和炎症药物Dupixent分别是再生元根据两大平台所研发的产品。

由此可见,再生元的成功与两大自研平台密不可分。依靠超强的研发能力,再生元通过自研成功搞定了关键的研发平台,从而实现了企业的飞跃式发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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吉利德:买买买,买出来的未来

如果说再生元是依靠自研而成功的典范,那么吉利德走得则是另外一个极端。

虽然吉利德成立至今不过35年的时间,但其却是全球医药企业中最善于投资并购的药企之一。110亿美元收购Pharmasset,119亿美元收购Kite Pharma,210亿美元收购Immunomedics,当吉利德看重心仪药企的时候,美元仅仅就是一个数字。

吉利德钟情于投资并购,这与公司创始人迈克尔·奥丹关系极大。奥丹虽毕业于华盛顿大学和约翰霍普金斯大学,拥有化学学士和医学博士学位,但其在医药领域却并没有太多天赋。

读完博士后,奥丹选择去哈佛读MBA,并在毕业后入职一家风投公司,干起了金融生意。在嗅到基因泰克刮起的Biotech东风后,奥丹果断地从风投公司辞职,并创立了一家只有6个人的小型实验室,这就是后来的吉利德。

跟再生元类似,创立初期的吉利德也是止不住的亏损,成立8年也没有一款产品上市,仅有一些合同研究项目获得收入,完全依靠奥丹的资本运作才能够获得运营资金。

幸运的是,在完成合同研究项目的过程中,吉利德积攒了一定的研发经验,并在1996年推出了其第一款产品Vistide。然而,Vistide的推出并未改变吉利德亏损的局面,各项支出依然远远大于营收。

好在,吉利德有着奥丹这样一个善于资本运作的老板。1999年,吉利德以5.5亿美元的价格吞并NeXstar Pharmaceuticals,获得了AmBisome和DaunoXome两个脂质体产品。

在当时,NeXstar Pharmaceuticals的营收是吉利德的三倍,而且5.5亿的价格也已经超过吉利德资产的一半以上,这堪称是一次“蛇吞象”的豪赌。

不过最终它成功了。收购第二年,吉利德的营收就达到1.69亿元美元,首次突破1亿美元大关。通过这次并购也让吉利德首次在医药市场站住了脚跟。

尽管吉利德是通过并购改变命运的,但其却并非贪图规模的胡乱并购,而是基于战略规划的有意为之。在当时,奥丹就位吉利德定下了“ALL IN 病毒领域”的战略规划,并在随后年两分别将反义治疗业务卖给了Ionis pharma,将肿瘤业务卖给了OSI pharma。

专注病毒领域后,吉利德很快在HIV领域取得突破。2001年,吉利德首个抗艾滋病药物替诺福韦酯获得FDA批准。而就在一年之后,吉利德再次耗资4.64亿美元收购Triangle制药,并获得抑制剂药物emtricitabine。

以后来者眼光看,正是对于emtricitabine的收购,让吉利德在HIV领域迅速成为龙头企业,在2021年年报中,吉利德依然有60%的收入来自于HIV领域。

吉利德后续对旗下HIV疗法进行了多次迭代,而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,emtricitabine都是联合疗法中必不可少的存在。尤其是2004年爆款产品Truvada的推出,更是让吉利德成为HIV市场无可撼动的巨头。

如果以时间段来划分吉利德的发展,那么可以清晰地将其分为4个部分;1987-1999年的碌碌无为、2000-2011年的专注病毒学、2012-2016年的HIV和HCV双主线发展、2017年至今的多元化发展。

吉利德切入HCV领域的契机,同样是来自于并购。2012年,吉利德耗资110亿美元收购了Pharmasset公司,要知道当时的Pharmasset公司仅有82名员工,吉利德相当于在每名员工身上花费了1.4亿美元。

尽管价格不菲,但吉利德收购Pharmasset这笔交易绝对是超值的。Pharmasset的核心产品是丙肝药物Sovaldi,在2014年上市后的前3个月,Sovaldi就创造了23亿美元的惊人数据,创下当时美国新药上市的销售纪录。

后续的故事我想很多朋友已经知道了,Sovaldi由于效果太好,直接将丙肝患者治愈。这使得虽然药品很好用,但由于患者数量的持续减少,吉利德后续丙肝业务的收入反而不断下降。

但即使如此,吉利德也凭借“丙肝神药”Sovaldi的成功,实现了市值上的飞跃,由2012年初约207亿美元飙升至2015年底的1025亿美元,成为华尔街炙手可热的医药公司。

连续的并购成功让吉利德信心大增,为了进一步发展,吉利德在2017年高举多元化战略,开始重新进入之前所放弃的肿瘤业务,而入局的方式同样是其最擅长的“买买买”。

2017年,吉利德耗资119亿美元收购CAR-T巨头Kite制药,2020年耗资210亿美元拿下Immunomedics,仅这两项并购就高达329亿美元。

尽管Kite制药和Immunomedics分别是时下最热门的CAR-T疗法和ADC疗法的核心公司之一,但行业中依然存在着对吉利德收购溢价过高的质疑。

不过,对吉利德而言,其通过并购这两家公司进入肿瘤赛道,一跃成为肿瘤明星企业。

复盘吉利德发展路径,每一次转型都是依靠重磅并购所实现。如此来看,CAR-T疗法和ADC疗法将是吉利德未来在肿瘤领域重点布局的方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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创新是一种态度

截至4月19日收盘,再生元与吉利德的市值分别为777亿美元和788亿美元,几乎处于同一水平线。

两家公司发展路径天差地别,但都收获了“美好的未来”。正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,对于创新药企而言,只要管理层具有执着于创新的态度,那么无论是自研还是收购,实则都有机会成功的。

当然,市场中关于药企并购的争论很多,不少投资者认为,并购只能算作是一种投机,且具有很大的随机性,并不能持续复制。但实际上,随着药企规模的不断扩大,像再生元那样完全依靠自研起家的案例少之又少。很多国际性的大药企也普遍采用购买临床管线的方式,快速布局,从而提高研发速度。

在如今的医药行业中,收购、license in已经成为十分普遍的现象。收购本身并没有对错之分,而在于收购方在收购标的后,有无持续创新投入的意愿。

瓦兰特制药就是通过收购发展的反面教材。它原本是一家美国公司,但却为了减少纳税而搬到了加拿大。这家公司的核心发展方式就是找到具备垄断潜质的药物,然后买下它,再通过大幅涨价的方式获利。

在瓦兰特制药的操作下,一种治疗威尔森氏症的药物syprine,原本的售价仅需30美元一个月,但最后却被硬生生的炒到了2.1万美元一个月。这种不以研发为目的的收购,只会增加患者的负担,显然与医药行业发展是背道而驰的。

最终,通过垄断发财的瓦兰特制药惹了众怒,在美国人民的骂声中黯然退市。

创新是一种态度,并非只有自研的方式才是创新,像吉利德这样聚焦于研发的收购同样也是创新。对于投资者而言,再生元这样具备超强研发能力的企业可遇不可求,而能够像吉利德一样做到将并购为创新服务的公司,同样也值得珍惜。

2022年4月20日,专注于自主研发的再生元也开始出手并购,以335%的溢价收购免疫疗法公司Checkmate。虽然这仅仅是一个耗资2.5亿美元的小并购,但却足以说明,自研与并购之间或许并没有那么大的代沟。

频繁并购的吉利德也拥有不俗的研发能力,专注自研的再生元也并不排斥收购来增强产品管线阵容,创新本就是一件殊途同归的事情。尤其是如今全球医药已经进入熊市,但这是风险也是机会,随着药企估值的不断回落,或许更多的并购即将浮出水面。

文/林晓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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